桑檸X曲鳴（二）
關燈
小
中
大
桑檸X曲鳴（二）
自從那天在江邊被曲鳴直球表白，她又擺明立場拒絕之後，倆人就沒再聯系過。
反正舒念和紀放已經結婚了，她也不怕曲鳴再去找紀放說點什麽。
對，她就是這麽過河拆橋。桑檸心虛地挺直了小腰板。
不過挺神奇的是，就那晚她拒絕之後，曲鳴也沒再找過她。就連平時她喝個奶茶都要秀一秀新做的美甲，發個朋友圈，曲二少都孜孜不倦給她點讚加評論這種行為，都沒有了。
果然是少爺做派，夠拿得起放得下。桑檸狂松了一口氣，腰板更直了。
之前接到的那個有臺詞的女N號角色，也順利進了劇組。
這個角色不是主角，沒幾個鏡頭，臺詞也真的就那麽兩三句，更多的是以表情動作配合背景音樂，出現在男主視角的回憶裏。越是沒有臺詞的角色，其實越難演。通常只能靠眼神動作表達感情。
雖說不是重要角色，當時來面試的都有好些人。不光包括她這樣的新人，連之前已經小有名氣的演員，也想在這部劇裏露個臉。
畢竟這部劇掛著導演張昭的名頭，以後再去試戲，履歷都能拿得出手一些。
大概也正是因為這樣，能得到這個男主“白月光”的角色，也讓她這個只能算是半只腳踏進娛樂圈的電影學院在讀新人，提前感受到了這個圈子裏某些人的陰陽怪氣。
“現在這些新人啊，真是不得了。”
“是啊，哪像我們當初，都是從連句臺詞都沒有的背景板開始演過來的。”
“這一行，有人帶有人捧，真的是不一樣。”
這幾個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的，桑檸明白，都是說給她聽的。這幾位，演的是背景板似的沒有具體名號的宮妃，至於有沒有臺詞，她也不清楚。反正從開始到現在，還沒見她們摸過劇本。倒是這拿捏的姿態和語氣，戲還沒開始，就已經很有宮鬥那味兒了。桑檸直覺有些好笑。
當初試戲的時候，桑檸的確是她們院裏老師推薦來的，這不假。但真正拿下這個角色，也的確沒靠任何關系和後門。不過，這大概也就她自己最清楚了。
這幾個指桑罵槐的，她瞧著也挺眼生，她們酸她們的，桑檸壓根沒放在心上，接著坐在小陽傘底下，看她的劇本。
這劇叫《青實錄》，是部古裝權謀大戲，上星的那種。她演的角色，是男主年少時的第一位皇後。在少年天子正式掌權那年，為了男主，死於宮變。
桑檸之前也在兩部沙雕網劇，一部上星正劇裏演過小龍套。她有個習慣，拿到劇本之後，不光看自己的劇情，背自己的臺詞，還喜歡把整部劇本都啃一遍。
雖說自己只是個別人劇本裏的小角色，但是知道了自己這個小角色，在別人的世界裏處於什麽地位，是完全充當了一塊背景板，還是能對主角的人生軌跡起到些微小的影響，那她演起來，就得帶著不同的情緒。
連她的導師都開玩笑似的誇過她：長得漂亮，有靈氣，還願意努力，以後想不紅都難。
雖說心裏暗戳戳地美過，桑檸倒是也沒真因為這話，就覺得自己一定能紅。這個行業，大概就像玄學裏說的，小紅靠運，大紅靠命，強捧遭天譴。
她家裏那兩位常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爹媽，也不知道是因為他們自己年輕時候太“聽話”，什麽都按著家裏安排好的路走，表面風光無限，內心倍感疲倦，還是因為這麽多年來，對他們這個女兒多少心存愧疚，桑檸用著可以去985的成績，去了江城電影學院，倒也沒遭到家裏任何人的反對。
更是在電話裏說，有什麽需要他們的，盡管開口。他們也就她這一個女兒，她玩兒得開心就行。
桑檸覺得還挺有意思，是不是人年紀大了，心態就會慢慢改變。小的時候想從他們倆嘴裏聽到一句關心的話，就還真挺難的。只是現如今，她又不太想和他們扯上太多關系。大抵是有些感情，過了那個勁兒，表面瞧著熱火朝天的彌補，在她這兒看來，都淡得清湯寡水。
收了心思，實了剛剛走神開小差虛掉的視線，桑檸重新把精力放回劇本裏其他人的戲份上。就是沒註意到身邊那幾個“指槐罵桑”的，無聲用視線交流了一下，每人臉上都是一副了然的表情。
“嘿！嘿！嘿！”場務拍著手，跟打節拍似的，扯著嗓子往她們這邊招呼，“你們幾個，別閑聊了誒，趕緊過來化妝。”
桑檸放下劇本，跟著大部隊一塊兒，去他們這些普通演員待的化妝室。
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，那幾個覺得她“靠關系”混上劇中“唐煥”這個角色的背景板，連畫個妝都要和她杠上一杠。
桑檸剛準備坐哪個位置，就有人搶先一步占了座兒。
“你去那邊吧，”直到最後，指槐罵桑小天團之一，用下巴尖尖指了指化妝室裏唯一的一個空位，“我們和這幾個老師熟悉了。”
桑檸看了一眼角落裏的位置，化妝鏡上那一圈兒燈壞了兩三個，顯得光線有點暗。擱化妝鏡邊上站著的小姑娘，年紀也輕，像個來實習的新手。
“嗯。”桑檸無所謂地輕聳了下肩，嗯了一聲，朝著那個眼巴巴看著她的年輕化妝師走過去。
這點放在明面上的小兒科式的排擠，她還真沒放在眼裏。那幾位小天團，大概是也知道自己的角色在整個劇裏並沒有那麽重要，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如何她，只能靠著這點小動作找找存在感了。
“你好，桑老師。”小姑娘見她過來，笑著客客氣氣和她打招呼。
桑檸一聽這聲老師，差點樂出聲。她知道現在為了表示尊敬，常以某某老師互相尊稱，就是她這個級別的，還真有點受不住。
“你好，叫我桑檸就行。”笑著坐下去，桑檸看著鏡子，和化妝師對上視線，“那麻煩你了。”
這新來的化妝師，幾個演背景板宮妃的演員之前的確沒見過，早上來劇組的時候才發現，這才在外面合計了一下，算是給她個下馬威。
結果，因為她們幾個都擠著原先兩個老手，這看似像新手的小姑娘，倒是因為只為桑檸一個人服務，慢工出細活，替她的妝容畫得仔細又精致。
再等到桑檸換好宮裝，站到眾人面前的時候，整個化妝間裏的氣氛都變了個調。
那幾個背景板的酸氣彌漫在空氣中，倒是替桑檸化妝的小姑娘，毫不避諱地讚了一句，“好漂亮啊。”
“謝謝，”桑檸臉大地應了，笑瞇瞇地回讚她，“妝容好合適。”
一眾不僅沒磕磣到人，反而磕磣了自己的背景板：“”
桑檸穿著換好的宮裝去場子裏待戲。
除了和男主有借位吻戲的那一場，她和飾演男主的秦現並沒有多少對手戲。好多場景，都得靠她一個完成，還得把鏡頭想象成是男主的視角在看著她。
人人都說，劇裏的唐煥是男主的白月光，桑檸倒是覺得，唐煥人如其名，光鮮明麗，是男主心頭的一顆朱砂痣。尤其是在最美的年華，為了那個愛的男人，死在他懷裏。這估計是白月光也比不了，妥妥烙在男主心尖的一滴血了。
驕縱裏帶著純真，從小身居高位，卻依舊是非分明，心存善念的人設。挺適合她的哇。桑檸再一次臉大地心想。
桑檸正站在邊上醞釀情緒，演女二的趙嘉佳一進攝影棚，看著同樣穿著紅色宮裝，甚至顏色比她的還艷麗，制式比她的還繁覆的桑檸，毫不留情面地看著她，用鼻音“哼”了一聲。
被人用鼻孔斜瞄了一眼的桑檸，緩緩打出一個問號，“......？”要不是這一頭琳瑯的假發朱釵插得滿滿當當，桑檸還真挺想撓撓頭的。
她好像，沒招惹過這位大小姐吧？檸式懵逼.jpg
這位，那天她試戲的時候是見過的。知道自己被選上這個角色之後，桑檸也格外關註關於《青實錄》這片子的消息。後來看見《青實錄》官微官宣的女二，她還非常沒節操地感慨了一聲“有錢真好”。真不是她酸，這位的演技，真的挺讓人堪憂的。
如果本色出演一位張揚驕縱的大小姐，那還就挺合適。只是實在不適合這部劇中女二的人設。
看見桑檸毫不避諱地直視自己，趙嘉佳更氣了。從小就過得眾心捧月的公主，就算她說個八百年前的冷笑話，一幫人都得捧著她哄著她，裝笑得都得笑出聲來，還不能是幹巴巴的那種。有誰會像桑檸一樣不給面子！
“不要以為你能和哥哥拍個吻戲就了不起！”趙嘉佳氣急，一不小心，心裏話脫口而出。
“？”桑檸微張了一瞬嘴，又立馬闔上了。到這會兒，她總算是明白了，合著就為了這？
秦現也是江城電影學院出去的，往上算好幾屆，見了還得稱一聲學長。不過人家二十七八，就早已有影帝頭銜加持了。和她這個半只jio剛探進行業的菜雞，不是一個檔次的。
這位新晉影帝演技好，生得又是俊朗有記憶點的長相，事業粉女友粉媽媽粉女兒粉，隨手撒個網，漁網子裏漏出來的兩條小魚裏，就能有一條是他的粉絲。趙嘉佳顯然就是，還是個執著狂熱型。
雖說不想惹事兒，可她也不是個怕事的主啊，瞧著大小姐昂起來的下巴尖尖，桑檸樂了。誰還不是個小公主了？
“那要不我們換換？”桑檸就把她當個小孩兒，故意開她玩笑。
趙嘉佳壓根沒想到桑檸會懟自己，“你、你......”
小姑娘就是驕縱了些，所有心思都寫在了臉上，還怪有意思的。桑檸也沒惱，下巴尖尖朝著不遠處擡了擡，“你哥哥來了。”你要不要註意點形象收斂一下大小姐脾氣？
果然，一聽她家“哥哥”來了，趙嘉佳立馬蔫兒了。跟幼兒園小朋友突然看見老師來了似的，就差搬個小板凳乖乖坐好，倆小手還要交疊著擱小課桌上了。
這副樣子，真把桑檸給整笑了。她這難道是既舍不得女二的戲份，又想和秦現有個吻戲？畢竟桑檸還記得，這位大小姐之前是怎麽為愛追星，在微博上用小號高調表白，彩虹屁一頓亂吹，又被人爆出小號就是她的。
她這些年跟著舒念一塊兒神隱，也就靠著微博熱搜上的娛樂圈豪門熱搜新聞，了解一點圈子裏的八卦。正巧，這位趙嘉佳大小姐，當初為了愛豆勇於試戲，“認真敬業”奪得《青實錄》女二這個角色，也是被各大營銷號的漫天通稿大肆吹噓了一番的。
雖然有不少秦現的粉絲讓她不要倒貼蹭熱度，但人家偏偏就蹭了，還蹭得風生水起蹭得熱火朝天，誓要和秦現捆綁在一起。大概就這就是資本的力量了吧。桑檸好笑地想。
嘖，要不讓她的便宜爹媽也幫她砸點錢，混倆女主角玩玩兒？
攝影棚裏好幾個場次和機位同時拍攝。桑檸開始的幾場戲，都是一人完成就行。
導演張昭在攝像機監視器裏看著桑檸的表現，說實話，真還挺滿意的。小姑娘鏡頭感十足，就是能做到看著鏡頭，又像是在看戀人，又能把自己最好看最完美的角度呈現在機位面前。
當初桑檸的導師和張昭打電話，向他推薦這個小姑娘，他也就是秉著“試試就試試，不行就走人”的態度，沒想到，還真讓他撿到個好苗子。
起初的一個鏡頭，張昭拍完之後叫她過來看了一下，和她聊了兩句，之後的幾乎都是一條就過。只是等張昭說要拍那場和男主吻戲的時候，桑檸再一次原地表演了一個檸式懵逼表情包。
“不是......”桑檸真的震驚了，和聽見舒念向紀放求婚的那種震驚不相上下。看著眼前穿著一身少年天子服的曲鳴，桑檸嘴皮子都不利索了，“你、你你......你怎麽會在這裏？”
本來以為她那天晚上的拒絕，曲鳴這少爺脾氣面子上掛不住，決定不再和她糾纏了呢。沒想到，卻直接在片場見到了他。還特麽給她穿著男主的衣服。
就是還別說，這男人穿這麽一身，也還怪好看的。不輸秦現。況且按照劇本裏的年紀，眼前的這位，倒是更能演出少年天子的感覺來。
不是，等等，桑檸你醒醒，現在是想這些開小差的時候嗎？不是！
於是，桑檸就差叉著腰問他了，“你到底來幹嘛？”
曲鳴一臉“你說呢”地看著她，瞧著特一本正經地對她說：“這戲我也投資了，混個角色演演而已，這不是挺正常的操作麽？”
“......”話是沒錯，可桑檸還是頭大啊，“不是，那、那你穿著秦現的衣服幹什麽？”
曲鳴眨眨眼，一臉的理所當然，並且助人於危難，“做他的吻替啊。他粉絲不是嚷嚷著不愛看他拍吻戲麽。”
桑檸：“......？？？”不是，等一下！你還是個人嗎？！居然帶資進組做吻替？？？
人幹事？？？
“桑檸，準備一下，別發呆了。”張昭看著明顯認識這位“資方”，表情震驚不願意相信事實的桑檸，好心提醒道，“基本上都是借位，你主要註意自己的表情和動作。”
桑檸快速回神，艱難地咽了一口，瞪著曲鳴，“好的張導。”
曲鳴彎了個“我可真是個好人”的笑給她。看得桑檸牙根有些癢。
張昭示意工作人員就位。
這部戲，整個劇組的服化道，他都是以拍大電影的要求來制備的。因此，投資方的資金，對他來說，那絕對是多多益善。先前有人托人找到他，提出想帶著資金來給這場戲做吻替的時候，他其實還挺反感的。以為是哪個猥.瑣老男人，看上了人小姑娘，想趁著這機會揩點油。不是沒有這種人。
要是他們演員之間正常拍戲，這種戲份，那是職業需要，無可厚非。可打著這種旗號來耍流.氓，就不行。
只是在他回絕之後，那人又不厭其煩地給他打了好幾通電話，一頓解釋。說是資方完全可以按照他的要求來，借位就行，而且對方壓根就不是猥.瑣老男人，是江城曲家的二少爺，和那位桑小姐，老早就認識，是老同學。
倆小年輕，那是靠這打情罵俏增進感情呢。
這朋友這麽一說，張昭還真是心動了。畢竟這位“吻替”要帶的資，還真不是筆小數目。後來一接觸，他算是明白了，這位少爺，果然是打著吻替的旗號，追人來了。嘖，年輕人就是會玩兒。
曲鳴按照劇本的要求，垂手攬上桑檸的腰。離得這麽近，小姑娘臉上施了妝的脂粉味兒，也掩不住她身上自帶的清甜香氣。
就這麽簡簡單單抱一下的動作，都讓曲鳴覺得，這資帶得，絕對值了啊。
別管她是不是演的，反正就這會兒含情脈脈看著他的眼神，曲鳴覺得這種好事，他還可以來個十遍八遍的。
這場戲的整個畫面都沒有他的正面鏡頭，之前也有導演和他簡單講了下要註意的動作。反正是對著喜歡的小姑娘，這本色出演不要太容易哦。
除了小時候六一兒童節表演節目，兩個人跳過這麽近距離的圓圈舞，這還是長這麽大頭一回。香香軟軟的小姑娘抱著，曲鳴這心思就有點開始飄了。
其實這戲他也明白，壓根也不會真親上。就像現在這樣，倆人跟聞香識茶似的，呼吸貼著，要觸不觸。
但就算是這種要親不親的鏡頭，他也受不了她和別人拍！想想都一肚子的醋！
曲鳴借著機位，整個把桑檸擋在自己懷裏，錯臉看著懷裏長睫亂顫的小姑娘，一個沒忍住，做人的欲.望就被天性壓了下去。
像是指尖輕點水面，怕把這一方平靜碰碎了似的，貼著她的唇，輕輕碰了碰。
前景近景的機位都還開著，張昭也沒喊卡，桑檸的職業素養告訴她不能亂動，可身體的本能，又忍不住給了點不一樣的，不用演就能給出的反應。
眼睛倏地睜圓了一瞬，腰身都跟著一僵。桑檸心裏腹誹的草稿，已經把曲鳴寫死了幾百回。但臉上，還是一副體現演員自我修養的投入表情。
整個吻戲的鏡頭，大多以男主的視角去呈現，主要都切在年少時的唐煥身上。又要拍得唯美，又要用微表情表現出少女的矜持羞澀和緊張期待。
張昭不知道讓秦現來和桑檸演，能起到什麽效果，大概畫面還是能挺唯美的，就是，就算是影帝的演技，也比不上這種自然青澀的真實反應吧。
“卡，”張昭滿意地對著監視器喊了一聲，“這條過。”
“......？”這麽容易的？聽見張昭的聲音，曲鳴回神，頓時好心酸啊，“張導，您不覺得這條也不是很好，它可以再來幾遍嗎？”
張昭：“”年輕人，我建議你還是控制一點的好。
桑檸：“？？？”曲鳴，你死定了！！
“檸檸，你氣什麽呢？我又沒親過別人。”曲鳴故意曲解她生氣的點，追在後頭解釋道。
桑檸：“......？？？”她氣的是這個嗎？她氣的、氣的是他問都不問直接親上來好不好？！
媽蛋，她的初吻就這麽稀裏糊塗地沒了，就很氣！
氣呼呼地提著戲服，桑檸忽略掉到現在還嘭得有點亂的心跳，突然站住，轉頭瞪他，“你親沒親過別人，關我什麽事？”
“......”看著炸毛的小姑娘，曲鳴那點嘗到甜頭的小心思也不敢暴露得太明顯，無奈地擡手，曲著指節蹭了蹭鼻尖，討饒似的軟聲道：“反正我只想親你。”
桑檸：“......？？？”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！
“那你說實話，”曲鳴不依不饒，“你討厭我親你麽？”
桑檸：“！！！”我不聽我不聽！你揍凱！
桑檸不想理他，去場邊看趙嘉佳和秦現的對手戲。結果——
“趙嘉佳，你到底會不會演戲？”張昭在圈子裏那麽多年，不說國內外各個獎項拿到手軟，就連國內幾場重要國際賽事的開幕式總導演，他也做過。
別說那些拿了影帝影後的知名演員，對著他恭敬有加，就連向來用鼻孔看人的資方，也不敢輕易駁了他面子。這人又是出了名的不留情面，你要帶資進組，可以，那你也別怕被我罵。
趙嘉佳本來就因為這一場戲，好幾條都沒過，急得都想哭了，這下子當眾被張昭點名，更是既下了面子，又慌得更不知道怎麽演了。
張昭是真沒心情哄這些拿拍戲當玩兒的大小姐，看了眼鏡頭裏的畫面，冷著臉對趙嘉佳道：“你到底看沒看過劇本？”
“看過了。”趙嘉佳話音都帶上了哭腔。
“看過了你還演成這樣？”張昭真的郁悶。
小姑娘忍著立馬當場哭出來的沖動，攥著指尖藏在寬大的宮服袖子裏，沒說話。就這麽鼓倔勁兒，看得桑檸都有些不忍心。偏偏一旁趙嘉佳口中眼裏心裏的“好哥哥”秦現，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，看著小姑娘在那兒難受。
嘖，神女有心襄王無意了吧。慘。
曲鳴陪著她在場邊看人家的對手戲，瞧著桑檸一臉忍不住惋惜的樣子，好想搖著她的肩膀說：你看看我看看我啊！我也很慘啊！
不過，他還是表面極其淡定地穩住了人設，沒有這麽做。
“桑檸。”張昭偏頭，看向場邊的桑檸。
“嗯？”突然被點名，桑檸下意識地應了一聲。
“你看過劇本了嗎？”張昭問。畢竟當初推薦她來的導師可是可勁兒地吹過，這小姑娘是多麽認真努力，演個小角色都能把別人的戲份看下來的。
“啊，”桑檸懵懵地點頭，“看過。”
“那你來試試。”張昭說。
桑檸：“......？”
這戲裏的女二，戲份頗足。其實桑檸還是很喜歡這個角色的。不同於一般後宮劇，為了皇帝這麽個男人，滿劇的嬪妃都是圍著男主爭風吃醋。
女二鄒苑，從入宮伊始，給自己的定位，就是要在這深宮之內，為家族鞏固勢力。是劇裏徹頭徹尾，都沒愛上男主的女性角色。但因為她和唐煥幾個細微的相似之處，皇帝卻對她有點不一樣的感情。
總結一句話，這就是個“狠得明明白白，別愛我沒結果”的角色。這角色要是演好了，還挺吸粉的。
結果，這麽個機會就跟六月裏下冰雹似的，吧唧一聲，掉到了她腳邊。桑檸有種，只要彎腰撿一撿，這雞蛋大的冰疙瘩就是她的了的感覺。
“好。”腰板一直，桑檸自信地應聲。
大概真是被臨場換角兒這事兒搞惱了，趙嘉佳也不管桑檸身後還有曲鳴跟著，半路攔住了要去換掉戲服收工走人的桑檸。
這戲還有外景，宮苑裏的假山小池塘一路不少。小姑娘斜刺裏突然沖過來，桑檸那身衣服又是有夠沈，一個沒小心，差點被她推到小池塘裏去。
“嗳檸檸......”被桑檸勒令遠離她三米開外的曲鳴，只恨自己腳下沒按個風火輪。
結果，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，趙嘉佳一個閃身，又趕緊推了桑檸一把，穩住了桑檸，自己噗通一聲，栽進了小池塘裏。
桑檸：“”這特麽到底是玩哪出？
“我沒想推你，我也不是自己故意掉進來的。”小池塘淺得很，就是有點臟兮兮。趙嘉佳坐在裏面，瞧著哭唧唧地和她解釋了一下，“我就是一個沒穩住，沒想搞宮鬥。”
桑檸哭笑不得，“......”看你這樣子，的確也搞不起來。
其實趙嘉佳，倒是還真沒有特意讓人給桑檸使絆子。只是先前在片場的時候，和自己的助理小聲抱怨過一句，“哥哥都沒在熒幕上和別人拍過吻戲呢，這下倒要便宜那個叫桑檸的新人了。”
幾個常年在三十八線混跡，撈個一星半點兒角色的女演員，自然把這話聽進了耳朵裏。就等著給那個趙家小公主嘴裏的“新人”，一點無傷大雅的小教訓，也算是表明一下自己討好的態度。畢竟在這個圈子裏，有腿就要死抱住不撒手的規則，相信大家就算明面上不說，心裏也是都懂的。
結果，這位大小姐雖然看著討厭桑檸，卻對她們做的這些事兒並不買賬。就很迷。
“你先上來再說話。”桑檸好笑地伸手去拉她。
“哦。”小姑娘也沒反對，就著她的手吭哧吭哧爬了上來。
“你找我幹嘛？”桑檸問她。總不會真為了掉個小池塘體驗一把宮鬥的感覺吧。
“我這演技，”趙嘉佳扒拉著腦袋上的水草，哭哭唧唧，“真的沒救了嗎？”
桑檸看著她這狼狽樣，一時間竟有些哭笑不得。但也不想騙她，於是委婉道：“或者你重新找一下角色定位，搞點本色出演的角色試試？”
“其實有些演員，靠著本色出演某些角色，也是能很出彩的。”桑檸看著她越發癟的嘴角，又安慰了一聲。
沒想到，這些話非但沒讓趙嘉佳開心，反倒是讓她“哇”的一聲哭了出來。特不顧形象的那種。
“我、我知道你演得好......”小姑娘擡著手背抹眼淚，說起話來都結巴了，“你、你就不能教教我麽......我也想有一天，能演出配得上哥哥的對手戲哇......嗚嗚嗚......”
“？”桑檸真是又好笑又無奈。這不擺明了一個被寵壞沒心眼的小公主麽。還是堅持要為愛發電的那種。看得出，這口氣憋了好久了。想演好，奈何有心無力，這回終於逮著個機會爆發了。
關鍵，她這人還有個毛病，就見不得女孩子在她面前哭。
“行行行，你趕緊快別哭了，”手忙家亂地替她抹眼淚，桑檸玩笑道，“回頭別人該以為我在欺負你了。”
沒想到，趙嘉佳抽抽噎噎地，偷摸擡睫看她，“你、你就是在欺負我......”
桑檸：“......？”
“欺負我沒你演得好，”趙嘉佳順桿往上爬，小聲嘀咕道，“還不肯教我。”
桑檸楞了楞，接著看著她笑，也沒回應她，就是反問：“你多大了？”
趙嘉佳眨眨眼，也不知道她問這個幹嘛，但還是老實道：“大一了。”
“那怎麽還跟個小孩子似的？”桑檸看著她帶著點小防備的老實模樣，笑說，“說你高一估計都有人信。”
“！！！”趙嘉佳脖子一梗，“你才......”你才是小孩子！你全家都是小孩子！
只是一瞧見桑檸一臉的氣定神閑，就等著看“小孩子”耍賴似的表情看著她，趙嘉佳瞬間就蔫兒了。瞳仁自帶水汽，眼巴巴地望著她。
“鄒苑這個角色，的確不適合你，”桑檸收了玩笑，認真對她道，“從小順風順水長大的小孩子，演這個角色可能真走不進去。”
即使覺得這小姑娘其實性子不壞，也挺可愛的，桑檸還是決定實事求是。況且，角色這種東西，能靠實力爭取過來，她也是真的沒準備讓。
趙嘉佳聞言，又是一臉快哭了的表情。她知道因為這個角色，秦現也挺嫌棄她的，就剛剛那幾個鏡頭，她都能明顯感覺得出秦現的無語。就差把“帶不動”這三個字直接說出來了。
尤其是，秦現越冷淡，她就越緊張。越緊張，就越著急想演好。結果就是狀態越來越不對，越演越差。直到被張昭冷著臉叫去一邊，讓她好好看看桑檸是怎麽演的。
桑檸演完幾個鏡頭，看著張導喊卡之後，秦現臉上露出十分明顯的“這種對手戲才是他該演的”表情，趙嘉佳就徹底蔫吧了。
“趙嘉佳，”桑檸並不是安慰她，再次認真建議道，“你要不要試試唐煥這個角色，我覺得你可以演好的。”
“真、真的嗎？”終於被人肯定了一回的趙嘉佳，拾回了一咩咩信心。
只是驚喜過後，趙嘉佳緩緩偏頭，看向一直抱胸站在一邊，防賊似的防著她，就怕她再搞什麽小動作傷害桑檸的那位“吻替”，倏地擡手，一把捂住了嘴，含含混混地堅定大聲道：“我才不要和這個吻替拍吻戲！！”
“？？？”曲鳴一楞，接著毫不遲疑地脫口而出，“你想得美！！”
桑檸看著就差臉紅脖子粗起身挽袖子幹一架的倆人，支著腰笑得不行。
結果，還沒等她樂完兩秒，就聽見曲鳴在她身邊，宣誓似的篤定道：“除了她，我不和任何人拍吻戲。”
桑檸：“......”
趙嘉佳略圓的眼睛溜溜在倆人臉上轉了兩圈，接著停在了桑檸也不知道是被戲服襯的，還是真的有點紅的臉頰上。
自覺自己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秘密的趙嘉佳，定定心心把捂著嘴巴的手放了下來，看著桑檸，賊兮兮地小聲道：“那、那其實還挺好的。”
並不知道好什麽的桑檸：“......”
覺得這人還算孺子可教的曲鳴，滿意偏頭，開始欣賞起被宮裝襯得臉上飛起紅雲的小姑娘。
曲鳴這吻替雖然沒得做了，可是作為“資方”，進組探班的資格還是有的。時不時叫人買點吃的用的送來給組裏的工作人員，就差把“大家關照下我女朋友”這話寫在臉上了。
自從桑檸角色有變，曲鳴倒是更放心了。這劇本他看過，女二的戲份雖然多，但大多是宮鬥權謀，沒什麽感情戲。但還是一有空，就跟著桑檸一塊兒泡在了劇組。美其名曰——我要為自己的投資項目負責。
桑檸：“......”O98K，隨你吧。桑檸懶得管了。
秦現倒是不管這些。帶資進組的他見得也多了，反正只要有真本事，想自己花錢來演個戲玩玩兒，他倒也覺得無所謂。怕就怕遇上趙嘉佳那樣的，什麽都不會，還偏要占個根本不適合自己的重要角色的。
還好，那小丫頭後來也不知道是想通了，還是被桑檸那天的試演打擊到了，主動提出來能不能換個角色，讓她演唐煥試試。
別說，那個咋咋呼呼的小丫頭，終於認清了自己的定位，把這個少年天子心頭朱砂痣的角色，本色出演得相當到位。
演完了還沒立馬走人，只要有桑檸和他的戲，就從頭到尾泡在攝影棚裏，還揣著個小本本，上課記筆記似的搞得極其認真。還真是讓他對這位大小姐，有了點小小的改觀。
幾個月的拍攝結束，桑檸的戲份收工，作為劇組的重要角色，自然被大家拉著一塊兒去了收工宴。
宴席結束，和大家道了別，桑檸又去了趟洗手間。倒也不想吐，就是實在有些暈，想去洗把冷水臉。
再出來的時候，看見全程陪著她的曲鳴，還站在走廊半道上等著她。酒店走廊的光線，沒大廳包間裏的通亮，略帶昏黃的光，無端給人暈出點落寞來。桑檸走了幾步，就下意識頓住了。
“桑檸，”見人不過來，曲鳴主動走過去，擋住她去路，直截了當地問，“你到底在怕什麽？”
桑檸聞言，微怔，一時間倒是陷進了自己的情緒裏。
長大之後，她很少把負面情緒掛在臉上。雖然她那兩位各玩兒各的爹媽，的確給了她不小的打擊。
回神，桑檸擡睫回視他，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：“就我爸那個經營能力，你爸媽能答應？”
“......我們家不賣兒子。”曲鳴說。話音聽著認真又篤定。
“況且要和誰家聯姻還有我哥。”曲鳴理所當然地把這項偉業讓給了親哥，接著又像發征婚啟事似的把家訓背了一遍，“我家父母恩愛兄友弟恭家庭和睦，一切以我們兄弟倆自己的決定為主。”
桑檸：“......”
要說桑檸到底在怕什麽，他大抵也能明白。只是小姑娘不願意說，那就他來幫著揭過這一頁。關鍵是，也得給他個機會啊。
“你覺得我從以前等到現在，就是為了和你玩兒玩兒再分開？”曲鳴堵著她，垂睫問。灼灼氣息混著晚上喝的香檳酒氣，落在她臉上。
下意識地偏頭躲了躲，桑檸心跳得有些快，沒說話。
像是挺無奈地輕嘆了一聲，曲鳴擡手，摸了摸她腦袋，退開了些，低聲說：“走吧，送你回家。”
桑檸沒反對。今晚收工，她也的確挺開心的，喝得也確實多了一點。幾個月的拍攝，這戲演得也是酣暢。有種終於能見到成績的感覺。
她自己的車子肯定是不能開了，與其叫車或者叫代駕，不如讓曲鳴送一送算了。
桑檸些微有點踉蹌地往前走，曲鳴跟在側後邊上，虛虛護著她進電梯下樓。
一早叫人在飯店門口等著，沒等司機下車開門，曲鳴就先替她拉開了後排車門，攙著小姑娘的胳膊，把人送了進去。又示意司機不用下車開門了，專心開車就行。
司機看著後視鏡裏後排的小姑娘，仿佛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麽。他家少爺這是，也終於開竅了？夫人再也不用擔心小少爺的戀愛了。
曲鳴安頓她坐好，攬著她的脖子替她調整了一下姿勢。又替她關好車門，繞到另一邊，上車，和司機說了桑檸家的地址。
小姑娘一路靠著車座後排，一句話沒說，一上車就像睡著了似的。曲鳴也沒找她說話，由著她睡，直到車子到了她家小區，才把人叫醒。
“我送你上去。”曲鳴執意。別說她今天喝成這樣，就平時這麽大晚上的，小姑娘一個人回家也讓人怪不放心的。
桑檸眨眨眼，迷迷糊糊地看著他，乖乖“哦”了一聲。
“......”撇開點此時不該有的念想，曲鳴攙著她下車，把人扶到門口，問她，“密碼還是你自己摁指紋？”
桑檸笑，把手往身後一背，“0218，念念生日。”
曲鳴：“......”還真是夠了，時時刻刻不忘你的念念。
按照她給的密碼一輸，門鎖開了。曲鳴攙著她，把已然有些醉的小姑娘扶進了屋，自己站在門口。
“早點休息。”曲鳴關照道，就是攙著她胳膊的手，還跟舍不得似的沒撒手。
見桑檸微垂著腦袋不說話，也不管她能不能聽進去，曲鳴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，“桑檸，你能好好想想嗎？”
“......？”桑檸終於有了點反應，擡頭看他。
雖然司機開得很穩，可這一路行車，讓晚上的那點酒精，在密閉空間的催化下，仿佛更上頭了。
聽著曲鳴的這聲問話，桑檸輕呵似的笑了一聲，由著性子，擡手勾住了他的脖頸，力道全部掛在他身上，擡睫，仰著脖子問他，“你要我想什麽？”
看著主動投懷送抱，溫熱酒氣灑在他下巴尖尖上的小姑娘，曲鳴幹咽了一口，“......”
見他不說話，桑檸嘟了嘟唇，誓要問個答案似的，又勾著人往下一拉，從喉間溢了個音節，“嗯？”
這一聲“嗯”，氣弱地帶著點微揚的尾音，揚著小鉤子似的纏人。
“......”試問哪個正常成年男性，能抵得住這種摧殘，反正曲鳴覺得他不行。但還是秉著要做個人的原則，艱難啞聲問了一句，“你想幹什麽？”
桑檸蹙了蹙眉，勾著他，仰著脖子退開了些，看著他。這人怎麽老問她想幹嘛？
她想幹嘛，他就能讓她幹了？
門口玄關那兒的燈亮著，電梯前的聲控燈，倒是因為倆人動靜極小的說話聲暗了下去。桑檸看著這個站在門口，一半隱在暗處，一半映在光裏，還極力維持著高僧人設的男人，突然就起了點惡劣的小心思。
“我也不知道呀。”桑檸勾著男人的後脖頸，讓他湊到自己眼前，又學著他那天拍戲的時候，要親不親似的，半闔著長睫湊上去，在他唇上貼了貼，然後綿著嗓音，拖著尾音低聲問他，“那你想幹什麽呢？”
長睫緩緩輕眨，唇角彎著笑意的小姑娘，活像個幻化成人形，勾人入塵的小妖精。
曲鳴：“”艹。
掌心扣著她的後腰往自己身前一帶，男人就勢俯身吻了下去，又抵著她的步子，踏進玄關，腳尖一帶，闔了房門。
電梯跟前兒的聲控燈倏地一亮，等了好久，又跟著那道房門裏窸窸窣窣的動靜，暗了下去。
也不知道是在酒精的作用下，真容易讓人酒後亂.性，還是喝暈乎了的她，更明白自己的心意。
總之，她就是犯了一個全天下女人都會犯的錯誤。在酒後的某天夜裏，對一位貌似應該算是喜歡的，貌美年輕男子，一個沒把持住，把人給結結實實地睡了。吃幹抹凈的那種。
感受著身後貼著自己的體溫，腰上攬著的胳膊，桑檸懊惱地閉了閉眼睛，真想敲敲自己的腦殼，坐個時光機咻回昨天下午，讓自己晚上千萬別喝酒。
“醒了？”
身後男人的聲音，低啞摻笑。也不知道是因為早晨剛醒，還是因為昨天夜裏太......咳咳咳。
桑檸打住。昨晚她只是喝多了，不是喝斷片兒，自己和他到底做了點什麽，還是記得一清二楚的。並且不是很想再回憶一遍。
感受到懷裏的小姑娘明明醒了，卻扭捏地動來動去，這在曲鳴眼裏，明顯就是害羞了的樣子。
剛想抱抱她，再安慰她兩句，來個事後清晨訴衷腸的活動，就聽見小姑娘說：“那個，大家都是成年人了，你不會，想讓我負責吧？”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？
曲鳴扣著她腰身的手，倏地僵住，腦袋上緩緩打出一連串問號，“......？”
此刻的曲鳴，腦袋裏只明晃晃地懸掛著兩個大字：渣女：）
倆人洗漱完畢穿戴整齊，跟兩國談判似的，面對面坐在了餐桌邊上，各據一方。
由於剛剛在床上，已經就昨晚那場意外，憑實力“激烈討論”出了倆人以後的大概發展方向，此刻的桑檸，只好盡可能地在合理範圍裏，提出有利於己方的訴求。
“談歸談，但是有一點，我一定要說明白，”桑檸眼睫一瞬不眨地看著他，認真道，“萬一以後大家覺得不合適想分......”
曲鳴坐她對面，表情倏地一涼，剛還掛著點微彎弧度的唇角也瞬間抿直，眼睫一瞬不眨地盯著她，仿佛她要是敢說出“分手”兩個字，他現在就能把昨晚的動作片兒就地重演一遍。
“......”桑檸幹咽了一口，把剩下的半個字一並硬生生咽了下去。反正看他臉色，也知道曲鳴是明白她想說的是什麽意思了。
於是接著那半句，鎮定但略慫地小聲嘀咕道：“萬一那什麽什麽了，咱倆以後再和大家一塊兒出來，坐一桌吃飯一塊玩兒什麽的，念念那兒得多尷尬啊。所以，我們倆這事兒就先別說了吧，等以後穩定了再說吧。”
至於什麽時候能穩定，反正她也不知道。萬一沒談倆月，倆人就鬧掰了，朋友們都不知道，那也不尷尬。
對這種誰也不能保證天長地久的事兒，桑檸就想讓它悄咪咪地發生，無聲無息地躲起來就成。桑檸垂睫不看他，撓了撓頭。
“......”極其無語地眨了眨眼睫，眼梢都忍不住跟著一頓抽抽。曲鳴算是明白了。合著他頭一回談個戀愛，男未婚女未嫁的，本應該特正大光明的那種，搞半天還特麽得是個地下情。
那不簡直就是，談了個寂寞？就很無語。
他也想要和紀放一樣，有事兒沒事兒地在朋友圈裏，一頓他媽亂秀好不好！
看著曲鳴把“為難、不樂意、憋屈......”等等形容詞輪番在臉上播出了一遍的臉色，桑檸眼睫快速眨了幾下，身子微偏，下意識地做好了隨時跑路的準備，低聲說：“那、那你要是覺得這樣都不行，那要不我們還是算......”了吧。
“算！”抵著桌沿兒的指節向裏一曲，修剪得幹凈圓潤的指尖，簡直能在桌面上摳出一個平城四合院兒，曲鳴碾著後槽牙打斷她，一字一頓道，“就這麽算。你要不和我這麽算，我和你沒完。”
“......”她以前怎麽沒發現，這人兇起來，也好兇的哇，桑檸眨眨眼，小屁.股扭了兩下，重新挪回凳子上，點頭應聲，“哦，那行吧。”
誰叫她昨晚“酒後亂.性見色起意”了呢。這睡都睡了，又不能裝失憶。只能硬著頭皮上了！
還在兀自走神，就聽見桌對面的曲鳴對她說：“那走吧。”
“嗯？”桑檸有些楞神，順著聲音擡頭看過去。
曲鳴已經起身繞過桌子，站到了她身邊。
“......？”桑檸眨眨眼，擡睫看著他。
然後，就看見他俯身到自己身側，一手牽住了自己發呆時擱在膝蓋上的手，一手摸著她的發心揉了揉，看著她，溫聲笑說：“陪我女朋友去吃早飯。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自從那天在江邊被曲鳴直球表白，她又擺明立場拒絕之後，倆人就沒再聯系過。
反正舒念和紀放已經結婚了，她也不怕曲鳴再去找紀放說點什麽。
對，她就是這麽過河拆橋。桑檸心虛地挺直了小腰板。
不過挺神奇的是，就那晚她拒絕之後，曲鳴也沒再找過她。就連平時她喝個奶茶都要秀一秀新做的美甲，發個朋友圈，曲二少都孜孜不倦給她點讚加評論這種行為，都沒有了。
果然是少爺做派，夠拿得起放得下。桑檸狂松了一口氣，腰板更直了。
之前接到的那個有臺詞的女N號角色，也順利進了劇組。
這個角色不是主角，沒幾個鏡頭，臺詞也真的就那麽兩三句，更多的是以表情動作配合背景音樂，出現在男主視角的回憶裏。越是沒有臺詞的角色，其實越難演。通常只能靠眼神動作表達感情。
雖說不是重要角色，當時來面試的都有好些人。不光包括她這樣的新人，連之前已經小有名氣的演員，也想在這部劇裏露個臉。
畢竟這部劇掛著導演張昭的名頭，以後再去試戲，履歷都能拿得出手一些。
大概也正是因為這樣，能得到這個男主“白月光”的角色，也讓她這個只能算是半只腳踏進娛樂圈的電影學院在讀新人，提前感受到了這個圈子裏某些人的陰陽怪氣。
“現在這些新人啊，真是不得了。”
“是啊，哪像我們當初，都是從連句臺詞都沒有的背景板開始演過來的。”
“這一行，有人帶有人捧，真的是不一樣。”
這幾個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的，桑檸明白，都是說給她聽的。這幾位，演的是背景板似的沒有具體名號的宮妃，至於有沒有臺詞，她也不清楚。反正從開始到現在，還沒見她們摸過劇本。倒是這拿捏的姿態和語氣，戲還沒開始，就已經很有宮鬥那味兒了。桑檸直覺有些好笑。
當初試戲的時候，桑檸的確是她們院裏老師推薦來的，這不假。但真正拿下這個角色，也的確沒靠任何關系和後門。不過，這大概也就她自己最清楚了。
這幾個指桑罵槐的，她瞧著也挺眼生，她們酸她們的，桑檸壓根沒放在心上，接著坐在小陽傘底下，看她的劇本。
這劇叫《青實錄》，是部古裝權謀大戲，上星的那種。她演的角色，是男主年少時的第一位皇後。在少年天子正式掌權那年，為了男主，死於宮變。
桑檸之前也在兩部沙雕網劇，一部上星正劇裏演過小龍套。她有個習慣，拿到劇本之後，不光看自己的劇情，背自己的臺詞，還喜歡把整部劇本都啃一遍。
雖說自己只是個別人劇本裏的小角色，但是知道了自己這個小角色，在別人的世界裏處於什麽地位，是完全充當了一塊背景板，還是能對主角的人生軌跡起到些微小的影響，那她演起來，就得帶著不同的情緒。
連她的導師都開玩笑似的誇過她：長得漂亮，有靈氣，還願意努力，以後想不紅都難。
雖說心裏暗戳戳地美過，桑檸倒是也沒真因為這話，就覺得自己一定能紅。這個行業，大概就像玄學裏說的，小紅靠運，大紅靠命，強捧遭天譴。
她家裏那兩位常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爹媽，也不知道是因為他們自己年輕時候太“聽話”，什麽都按著家裏安排好的路走，表面風光無限，內心倍感疲倦，還是因為這麽多年來，對他們這個女兒多少心存愧疚，桑檸用著可以去985的成績，去了江城電影學院，倒也沒遭到家裏任何人的反對。
更是在電話裏說，有什麽需要他們的，盡管開口。他們也就她這一個女兒，她玩兒得開心就行。
桑檸覺得還挺有意思，是不是人年紀大了，心態就會慢慢改變。小的時候想從他們倆嘴裏聽到一句關心的話，就還真挺難的。只是現如今，她又不太想和他們扯上太多關系。大抵是有些感情，過了那個勁兒，表面瞧著熱火朝天的彌補，在她這兒看來，都淡得清湯寡水。
收了心思，實了剛剛走神開小差虛掉的視線，桑檸重新把精力放回劇本裏其他人的戲份上。就是沒註意到身邊那幾個“指槐罵桑”的，無聲用視線交流了一下，每人臉上都是一副了然的表情。
“嘿！嘿！嘿！”場務拍著手，跟打節拍似的，扯著嗓子往她們這邊招呼，“你們幾個，別閑聊了誒，趕緊過來化妝。”
桑檸放下劇本，跟著大部隊一塊兒，去他們這些普通演員待的化妝室。
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，那幾個覺得她“靠關系”混上劇中“唐煥”這個角色的背景板，連畫個妝都要和她杠上一杠。
桑檸剛準備坐哪個位置，就有人搶先一步占了座兒。
“你去那邊吧，”直到最後，指槐罵桑小天團之一，用下巴尖尖指了指化妝室裏唯一的一個空位，“我們和這幾個老師熟悉了。”
桑檸看了一眼角落裏的位置，化妝鏡上那一圈兒燈壞了兩三個，顯得光線有點暗。擱化妝鏡邊上站著的小姑娘，年紀也輕，像個來實習的新手。
“嗯。”桑檸無所謂地輕聳了下肩，嗯了一聲，朝著那個眼巴巴看著她的年輕化妝師走過去。
這點放在明面上的小兒科式的排擠，她還真沒放在眼裏。那幾位小天團，大概是也知道自己的角色在整個劇裏並沒有那麽重要，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如何她，只能靠著這點小動作找找存在感了。
“你好，桑老師。”小姑娘見她過來，笑著客客氣氣和她打招呼。
桑檸一聽這聲老師，差點樂出聲。她知道現在為了表示尊敬，常以某某老師互相尊稱，就是她這個級別的，還真有點受不住。
“你好，叫我桑檸就行。”笑著坐下去，桑檸看著鏡子，和化妝師對上視線，“那麻煩你了。”
這新來的化妝師，幾個演背景板宮妃的演員之前的確沒見過，早上來劇組的時候才發現，這才在外面合計了一下，算是給她個下馬威。
結果，因為她們幾個都擠著原先兩個老手，這看似像新手的小姑娘，倒是因為只為桑檸一個人服務，慢工出細活，替她的妝容畫得仔細又精致。
再等到桑檸換好宮裝，站到眾人面前的時候，整個化妝間裏的氣氛都變了個調。
那幾個背景板的酸氣彌漫在空氣中，倒是替桑檸化妝的小姑娘，毫不避諱地讚了一句，“好漂亮啊。”
“謝謝，”桑檸臉大地應了，笑瞇瞇地回讚她，“妝容好合適。”
一眾不僅沒磕磣到人，反而磕磣了自己的背景板：“”
桑檸穿著換好的宮裝去場子裏待戲。
除了和男主有借位吻戲的那一場，她和飾演男主的秦現並沒有多少對手戲。好多場景，都得靠她一個完成，還得把鏡頭想象成是男主的視角在看著她。
人人都說，劇裏的唐煥是男主的白月光，桑檸倒是覺得，唐煥人如其名，光鮮明麗，是男主心頭的一顆朱砂痣。尤其是在最美的年華，為了那個愛的男人，死在他懷裏。這估計是白月光也比不了，妥妥烙在男主心尖的一滴血了。
驕縱裏帶著純真，從小身居高位，卻依舊是非分明，心存善念的人設。挺適合她的哇。桑檸再一次臉大地心想。
桑檸正站在邊上醞釀情緒，演女二的趙嘉佳一進攝影棚，看著同樣穿著紅色宮裝，甚至顏色比她的還艷麗，制式比她的還繁覆的桑檸，毫不留情面地看著她，用鼻音“哼”了一聲。
被人用鼻孔斜瞄了一眼的桑檸，緩緩打出一個問號，“......？”要不是這一頭琳瑯的假發朱釵插得滿滿當當，桑檸還真挺想撓撓頭的。
她好像，沒招惹過這位大小姐吧？檸式懵逼.jpg
這位，那天她試戲的時候是見過的。知道自己被選上這個角色之後，桑檸也格外關註關於《青實錄》這片子的消息。後來看見《青實錄》官微官宣的女二，她還非常沒節操地感慨了一聲“有錢真好”。真不是她酸，這位的演技，真的挺讓人堪憂的。
如果本色出演一位張揚驕縱的大小姐，那還就挺合適。只是實在不適合這部劇中女二的人設。
看見桑檸毫不避諱地直視自己，趙嘉佳更氣了。從小就過得眾心捧月的公主，就算她說個八百年前的冷笑話，一幫人都得捧著她哄著她，裝笑得都得笑出聲來，還不能是幹巴巴的那種。有誰會像桑檸一樣不給面子！
“不要以為你能和哥哥拍個吻戲就了不起！”趙嘉佳氣急，一不小心，心裏話脫口而出。
“？”桑檸微張了一瞬嘴，又立馬闔上了。到這會兒，她總算是明白了，合著就為了這？
秦現也是江城電影學院出去的，往上算好幾屆，見了還得稱一聲學長。不過人家二十七八，就早已有影帝頭銜加持了。和她這個半只jio剛探進行業的菜雞，不是一個檔次的。
這位新晉影帝演技好，生得又是俊朗有記憶點的長相，事業粉女友粉媽媽粉女兒粉，隨手撒個網，漁網子裏漏出來的兩條小魚裏，就能有一條是他的粉絲。趙嘉佳顯然就是，還是個執著狂熱型。
雖說不想惹事兒，可她也不是個怕事的主啊，瞧著大小姐昂起來的下巴尖尖，桑檸樂了。誰還不是個小公主了？
“那要不我們換換？”桑檸就把她當個小孩兒，故意開她玩笑。
趙嘉佳壓根沒想到桑檸會懟自己，“你、你......”
小姑娘就是驕縱了些，所有心思都寫在了臉上，還怪有意思的。桑檸也沒惱，下巴尖尖朝著不遠處擡了擡，“你哥哥來了。”你要不要註意點形象收斂一下大小姐脾氣？
果然，一聽她家“哥哥”來了，趙嘉佳立馬蔫兒了。跟幼兒園小朋友突然看見老師來了似的，就差搬個小板凳乖乖坐好，倆小手還要交疊著擱小課桌上了。
這副樣子，真把桑檸給整笑了。她這難道是既舍不得女二的戲份，又想和秦現有個吻戲？畢竟桑檸還記得，這位大小姐之前是怎麽為愛追星，在微博上用小號高調表白，彩虹屁一頓亂吹，又被人爆出小號就是她的。
她這些年跟著舒念一塊兒神隱，也就靠著微博熱搜上的娛樂圈豪門熱搜新聞，了解一點圈子裏的八卦。正巧，這位趙嘉佳大小姐，當初為了愛豆勇於試戲，“認真敬業”奪得《青實錄》女二這個角色，也是被各大營銷號的漫天通稿大肆吹噓了一番的。
雖然有不少秦現的粉絲讓她不要倒貼蹭熱度，但人家偏偏就蹭了，還蹭得風生水起蹭得熱火朝天，誓要和秦現捆綁在一起。大概就這就是資本的力量了吧。桑檸好笑地想。
嘖，要不讓她的便宜爹媽也幫她砸點錢，混倆女主角玩玩兒？
攝影棚裏好幾個場次和機位同時拍攝。桑檸開始的幾場戲，都是一人完成就行。
導演張昭在攝像機監視器裏看著桑檸的表現，說實話，真還挺滿意的。小姑娘鏡頭感十足，就是能做到看著鏡頭，又像是在看戀人，又能把自己最好看最完美的角度呈現在機位面前。
當初桑檸的導師和張昭打電話，向他推薦這個小姑娘，他也就是秉著“試試就試試，不行就走人”的態度，沒想到，還真讓他撿到個好苗子。
起初的一個鏡頭，張昭拍完之後叫她過來看了一下，和她聊了兩句，之後的幾乎都是一條就過。只是等張昭說要拍那場和男主吻戲的時候，桑檸再一次原地表演了一個檸式懵逼表情包。
“不是......”桑檸真的震驚了，和聽見舒念向紀放求婚的那種震驚不相上下。看著眼前穿著一身少年天子服的曲鳴，桑檸嘴皮子都不利索了，“你、你你......你怎麽會在這裏？”
本來以為她那天晚上的拒絕，曲鳴這少爺脾氣面子上掛不住，決定不再和她糾纏了呢。沒想到，卻直接在片場見到了他。還特麽給她穿著男主的衣服。
就是還別說，這男人穿這麽一身，也還怪好看的。不輸秦現。況且按照劇本裏的年紀，眼前的這位，倒是更能演出少年天子的感覺來。
不是，等等，桑檸你醒醒，現在是想這些開小差的時候嗎？不是！
於是，桑檸就差叉著腰問他了，“你到底來幹嘛？”
曲鳴一臉“你說呢”地看著她，瞧著特一本正經地對她說：“這戲我也投資了，混個角色演演而已，這不是挺正常的操作麽？”
“......”話是沒錯，可桑檸還是頭大啊，“不是，那、那你穿著秦現的衣服幹什麽？”
曲鳴眨眨眼，一臉的理所當然，並且助人於危難，“做他的吻替啊。他粉絲不是嚷嚷著不愛看他拍吻戲麽。”
桑檸：“......？？？”不是，等一下！你還是個人嗎？！居然帶資進組做吻替？？？
人幹事？？？
“桑檸，準備一下，別發呆了。”張昭看著明顯認識這位“資方”，表情震驚不願意相信事實的桑檸，好心提醒道，“基本上都是借位，你主要註意自己的表情和動作。”
桑檸快速回神，艱難地咽了一口，瞪著曲鳴，“好的張導。”
曲鳴彎了個“我可真是個好人”的笑給她。看得桑檸牙根有些癢。
張昭示意工作人員就位。
這部戲，整個劇組的服化道，他都是以拍大電影的要求來制備的。因此，投資方的資金，對他來說，那絕對是多多益善。先前有人托人找到他，提出想帶著資金來給這場戲做吻替的時候，他其實還挺反感的。以為是哪個猥.瑣老男人，看上了人小姑娘，想趁著這機會揩點油。不是沒有這種人。
要是他們演員之間正常拍戲，這種戲份，那是職業需要，無可厚非。可打著這種旗號來耍流.氓，就不行。
只是在他回絕之後，那人又不厭其煩地給他打了好幾通電話，一頓解釋。說是資方完全可以按照他的要求來，借位就行，而且對方壓根就不是猥.瑣老男人，是江城曲家的二少爺，和那位桑小姐，老早就認識，是老同學。
倆小年輕，那是靠這打情罵俏增進感情呢。
這朋友這麽一說，張昭還真是心動了。畢竟這位“吻替”要帶的資，還真不是筆小數目。後來一接觸，他算是明白了，這位少爺，果然是打著吻替的旗號，追人來了。嘖，年輕人就是會玩兒。
曲鳴按照劇本的要求，垂手攬上桑檸的腰。離得這麽近，小姑娘臉上施了妝的脂粉味兒，也掩不住她身上自帶的清甜香氣。
就這麽簡簡單單抱一下的動作，都讓曲鳴覺得，這資帶得，絕對值了啊。
別管她是不是演的，反正就這會兒含情脈脈看著他的眼神，曲鳴覺得這種好事，他還可以來個十遍八遍的。
這場戲的整個畫面都沒有他的正面鏡頭，之前也有導演和他簡單講了下要註意的動作。反正是對著喜歡的小姑娘，這本色出演不要太容易哦。
除了小時候六一兒童節表演節目，兩個人跳過這麽近距離的圓圈舞，這還是長這麽大頭一回。香香軟軟的小姑娘抱著，曲鳴這心思就有點開始飄了。
其實這戲他也明白，壓根也不會真親上。就像現在這樣，倆人跟聞香識茶似的，呼吸貼著，要觸不觸。
但就算是這種要親不親的鏡頭，他也受不了她和別人拍！想想都一肚子的醋！
曲鳴借著機位，整個把桑檸擋在自己懷裏，錯臉看著懷裏長睫亂顫的小姑娘，一個沒忍住，做人的欲.望就被天性壓了下去。
像是指尖輕點水面，怕把這一方平靜碰碎了似的，貼著她的唇，輕輕碰了碰。
前景近景的機位都還開著，張昭也沒喊卡，桑檸的職業素養告訴她不能亂動，可身體的本能，又忍不住給了點不一樣的，不用演就能給出的反應。
眼睛倏地睜圓了一瞬，腰身都跟著一僵。桑檸心裏腹誹的草稿，已經把曲鳴寫死了幾百回。但臉上，還是一副體現演員自我修養的投入表情。
整個吻戲的鏡頭，大多以男主的視角去呈現，主要都切在年少時的唐煥身上。又要拍得唯美，又要用微表情表現出少女的矜持羞澀和緊張期待。
張昭不知道讓秦現來和桑檸演，能起到什麽效果，大概畫面還是能挺唯美的，就是，就算是影帝的演技，也比不上這種自然青澀的真實反應吧。
“卡，”張昭滿意地對著監視器喊了一聲，“這條過。”
“......？”這麽容易的？聽見張昭的聲音，曲鳴回神，頓時好心酸啊，“張導，您不覺得這條也不是很好，它可以再來幾遍嗎？”
張昭：“”年輕人，我建議你還是控制一點的好。
桑檸：“？？？”曲鳴，你死定了！！
“檸檸，你氣什麽呢？我又沒親過別人。”曲鳴故意曲解她生氣的點，追在後頭解釋道。
桑檸：“......？？？”她氣的是這個嗎？她氣的、氣的是他問都不問直接親上來好不好？！
媽蛋，她的初吻就這麽稀裏糊塗地沒了，就很氣！
氣呼呼地提著戲服，桑檸忽略掉到現在還嘭得有點亂的心跳，突然站住，轉頭瞪他，“你親沒親過別人，關我什麽事？”
“......”看著炸毛的小姑娘，曲鳴那點嘗到甜頭的小心思也不敢暴露得太明顯，無奈地擡手，曲著指節蹭了蹭鼻尖，討饒似的軟聲道：“反正我只想親你。”
桑檸：“......？？？”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！
“那你說實話，”曲鳴不依不饒，“你討厭我親你麽？”
桑檸：“！！！”我不聽我不聽！你揍凱！
桑檸不想理他，去場邊看趙嘉佳和秦現的對手戲。結果——
“趙嘉佳，你到底會不會演戲？”張昭在圈子裏那麽多年，不說國內外各個獎項拿到手軟，就連國內幾場重要國際賽事的開幕式總導演，他也做過。
別說那些拿了影帝影後的知名演員，對著他恭敬有加，就連向來用鼻孔看人的資方，也不敢輕易駁了他面子。這人又是出了名的不留情面，你要帶資進組，可以，那你也別怕被我罵。
趙嘉佳本來就因為這一場戲，好幾條都沒過，急得都想哭了，這下子當眾被張昭點名，更是既下了面子，又慌得更不知道怎麽演了。
張昭是真沒心情哄這些拿拍戲當玩兒的大小姐，看了眼鏡頭裏的畫面，冷著臉對趙嘉佳道：“你到底看沒看過劇本？”
“看過了。”趙嘉佳話音都帶上了哭腔。
“看過了你還演成這樣？”張昭真的郁悶。
小姑娘忍著立馬當場哭出來的沖動，攥著指尖藏在寬大的宮服袖子裏，沒說話。就這麽鼓倔勁兒，看得桑檸都有些不忍心。偏偏一旁趙嘉佳口中眼裏心裏的“好哥哥”秦現，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，看著小姑娘在那兒難受。
嘖，神女有心襄王無意了吧。慘。
曲鳴陪著她在場邊看人家的對手戲，瞧著桑檸一臉忍不住惋惜的樣子，好想搖著她的肩膀說：你看看我看看我啊！我也很慘啊！
不過，他還是表面極其淡定地穩住了人設，沒有這麽做。
“桑檸。”張昭偏頭，看向場邊的桑檸。
“嗯？”突然被點名，桑檸下意識地應了一聲。
“你看過劇本了嗎？”張昭問。畢竟當初推薦她來的導師可是可勁兒地吹過，這小姑娘是多麽認真努力，演個小角色都能把別人的戲份看下來的。
“啊，”桑檸懵懵地點頭，“看過。”
“那你來試試。”張昭說。
桑檸：“......？”
這戲裏的女二，戲份頗足。其實桑檸還是很喜歡這個角色的。不同於一般後宮劇，為了皇帝這麽個男人，滿劇的嬪妃都是圍著男主爭風吃醋。
女二鄒苑，從入宮伊始，給自己的定位，就是要在這深宮之內，為家族鞏固勢力。是劇裏徹頭徹尾，都沒愛上男主的女性角色。但因為她和唐煥幾個細微的相似之處，皇帝卻對她有點不一樣的感情。
總結一句話，這就是個“狠得明明白白，別愛我沒結果”的角色。這角色要是演好了，還挺吸粉的。
結果，這麽個機會就跟六月裏下冰雹似的，吧唧一聲，掉到了她腳邊。桑檸有種，只要彎腰撿一撿，這雞蛋大的冰疙瘩就是她的了的感覺。
“好。”腰板一直，桑檸自信地應聲。
大概真是被臨場換角兒這事兒搞惱了，趙嘉佳也不管桑檸身後還有曲鳴跟著，半路攔住了要去換掉戲服收工走人的桑檸。
這戲還有外景，宮苑裏的假山小池塘一路不少。小姑娘斜刺裏突然沖過來，桑檸那身衣服又是有夠沈，一個沒小心，差點被她推到小池塘裏去。
“嗳檸檸......”被桑檸勒令遠離她三米開外的曲鳴，只恨自己腳下沒按個風火輪。
結果，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，趙嘉佳一個閃身，又趕緊推了桑檸一把，穩住了桑檸，自己噗通一聲，栽進了小池塘裏。
桑檸：“”這特麽到底是玩哪出？
“我沒想推你，我也不是自己故意掉進來的。”小池塘淺得很，就是有點臟兮兮。趙嘉佳坐在裏面，瞧著哭唧唧地和她解釋了一下，“我就是一個沒穩住，沒想搞宮鬥。”
桑檸哭笑不得，“......”看你這樣子，的確也搞不起來。
其實趙嘉佳，倒是還真沒有特意讓人給桑檸使絆子。只是先前在片場的時候，和自己的助理小聲抱怨過一句，“哥哥都沒在熒幕上和別人拍過吻戲呢，這下倒要便宜那個叫桑檸的新人了。”
幾個常年在三十八線混跡，撈個一星半點兒角色的女演員，自然把這話聽進了耳朵裏。就等著給那個趙家小公主嘴裏的“新人”，一點無傷大雅的小教訓，也算是表明一下自己討好的態度。畢竟在這個圈子裏，有腿就要死抱住不撒手的規則，相信大家就算明面上不說，心裏也是都懂的。
結果，這位大小姐雖然看著討厭桑檸，卻對她們做的這些事兒並不買賬。就很迷。
“你先上來再說話。”桑檸好笑地伸手去拉她。
“哦。”小姑娘也沒反對，就著她的手吭哧吭哧爬了上來。
“你找我幹嘛？”桑檸問她。總不會真為了掉個小池塘體驗一把宮鬥的感覺吧。
“我這演技，”趙嘉佳扒拉著腦袋上的水草，哭哭唧唧，“真的沒救了嗎？”
桑檸看著她這狼狽樣，一時間竟有些哭笑不得。但也不想騙她，於是委婉道：“或者你重新找一下角色定位，搞點本色出演的角色試試？”
“其實有些演員，靠著本色出演某些角色，也是能很出彩的。”桑檸看著她越發癟的嘴角，又安慰了一聲。
沒想到，這些話非但沒讓趙嘉佳開心，反倒是讓她“哇”的一聲哭了出來。特不顧形象的那種。
“我、我知道你演得好......”小姑娘擡著手背抹眼淚，說起話來都結巴了，“你、你就不能教教我麽......我也想有一天，能演出配得上哥哥的對手戲哇......嗚嗚嗚......”
“？”桑檸真是又好笑又無奈。這不擺明了一個被寵壞沒心眼的小公主麽。還是堅持要為愛發電的那種。看得出，這口氣憋了好久了。想演好，奈何有心無力，這回終於逮著個機會爆發了。
關鍵，她這人還有個毛病，就見不得女孩子在她面前哭。
“行行行，你趕緊快別哭了，”手忙家亂地替她抹眼淚，桑檸玩笑道，“回頭別人該以為我在欺負你了。”
沒想到，趙嘉佳抽抽噎噎地，偷摸擡睫看她，“你、你就是在欺負我......”
桑檸：“......？”
“欺負我沒你演得好，”趙嘉佳順桿往上爬，小聲嘀咕道，“還不肯教我。”
桑檸楞了楞，接著看著她笑，也沒回應她，就是反問：“你多大了？”
趙嘉佳眨眨眼，也不知道她問這個幹嘛，但還是老實道：“大一了。”
“那怎麽還跟個小孩子似的？”桑檸看著她帶著點小防備的老實模樣，笑說，“說你高一估計都有人信。”
“！！！”趙嘉佳脖子一梗，“你才......”你才是小孩子！你全家都是小孩子！
只是一瞧見桑檸一臉的氣定神閑，就等著看“小孩子”耍賴似的表情看著她，趙嘉佳瞬間就蔫兒了。瞳仁自帶水汽，眼巴巴地望著她。
“鄒苑這個角色，的確不適合你，”桑檸收了玩笑，認真對她道，“從小順風順水長大的小孩子，演這個角色可能真走不進去。”
即使覺得這小姑娘其實性子不壞，也挺可愛的，桑檸還是決定實事求是。況且，角色這種東西，能靠實力爭取過來，她也是真的沒準備讓。
趙嘉佳聞言，又是一臉快哭了的表情。她知道因為這個角色，秦現也挺嫌棄她的，就剛剛那幾個鏡頭，她都能明顯感覺得出秦現的無語。就差把“帶不動”這三個字直接說出來了。
尤其是，秦現越冷淡，她就越緊張。越緊張，就越著急想演好。結果就是狀態越來越不對，越演越差。直到被張昭冷著臉叫去一邊，讓她好好看看桑檸是怎麽演的。
桑檸演完幾個鏡頭，看著張導喊卡之後，秦現臉上露出十分明顯的“這種對手戲才是他該演的”表情，趙嘉佳就徹底蔫吧了。
“趙嘉佳，”桑檸並不是安慰她，再次認真建議道，“你要不要試試唐煥這個角色，我覺得你可以演好的。”
“真、真的嗎？”終於被人肯定了一回的趙嘉佳，拾回了一咩咩信心。
只是驚喜過後，趙嘉佳緩緩偏頭，看向一直抱胸站在一邊，防賊似的防著她，就怕她再搞什麽小動作傷害桑檸的那位“吻替”，倏地擡手，一把捂住了嘴，含含混混地堅定大聲道：“我才不要和這個吻替拍吻戲！！”
“？？？”曲鳴一楞，接著毫不遲疑地脫口而出，“你想得美！！”
桑檸看著就差臉紅脖子粗起身挽袖子幹一架的倆人，支著腰笑得不行。
結果，還沒等她樂完兩秒，就聽見曲鳴在她身邊，宣誓似的篤定道：“除了她，我不和任何人拍吻戲。”
桑檸：“......”
趙嘉佳略圓的眼睛溜溜在倆人臉上轉了兩圈，接著停在了桑檸也不知道是被戲服襯的，還是真的有點紅的臉頰上。
自覺自己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秘密的趙嘉佳，定定心心把捂著嘴巴的手放了下來，看著桑檸，賊兮兮地小聲道：“那、那其實還挺好的。”
並不知道好什麽的桑檸：“......”
覺得這人還算孺子可教的曲鳴，滿意偏頭，開始欣賞起被宮裝襯得臉上飛起紅雲的小姑娘。
曲鳴這吻替雖然沒得做了，可是作為“資方”，進組探班的資格還是有的。時不時叫人買點吃的用的送來給組裏的工作人員，就差把“大家關照下我女朋友”這話寫在臉上了。
自從桑檸角色有變，曲鳴倒是更放心了。這劇本他看過，女二的戲份雖然多，但大多是宮鬥權謀，沒什麽感情戲。但還是一有空，就跟著桑檸一塊兒泡在了劇組。美其名曰——我要為自己的投資項目負責。
桑檸：“......”O98K，隨你吧。桑檸懶得管了。
秦現倒是不管這些。帶資進組的他見得也多了，反正只要有真本事，想自己花錢來演個戲玩玩兒，他倒也覺得無所謂。怕就怕遇上趙嘉佳那樣的，什麽都不會，還偏要占個根本不適合自己的重要角色的。
還好，那小丫頭後來也不知道是想通了，還是被桑檸那天的試演打擊到了，主動提出來能不能換個角色，讓她演唐煥試試。
別說，那個咋咋呼呼的小丫頭，終於認清了自己的定位，把這個少年天子心頭朱砂痣的角色，本色出演得相當到位。
演完了還沒立馬走人，只要有桑檸和他的戲，就從頭到尾泡在攝影棚裏，還揣著個小本本，上課記筆記似的搞得極其認真。還真是讓他對這位大小姐，有了點小小的改觀。
幾個月的拍攝結束，桑檸的戲份收工，作為劇組的重要角色，自然被大家拉著一塊兒去了收工宴。
宴席結束，和大家道了別，桑檸又去了趟洗手間。倒也不想吐，就是實在有些暈，想去洗把冷水臉。
再出來的時候，看見全程陪著她的曲鳴，還站在走廊半道上等著她。酒店走廊的光線，沒大廳包間裏的通亮，略帶昏黃的光，無端給人暈出點落寞來。桑檸走了幾步，就下意識頓住了。
“桑檸，”見人不過來，曲鳴主動走過去，擋住她去路，直截了當地問，“你到底在怕什麽？”
桑檸聞言，微怔，一時間倒是陷進了自己的情緒裏。
長大之後，她很少把負面情緒掛在臉上。雖然她那兩位各玩兒各的爹媽，的確給了她不小的打擊。
回神，桑檸擡睫回視他，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：“就我爸那個經營能力，你爸媽能答應？”
“......我們家不賣兒子。”曲鳴說。話音聽著認真又篤定。
“況且要和誰家聯姻還有我哥。”曲鳴理所當然地把這項偉業讓給了親哥，接著又像發征婚啟事似的把家訓背了一遍，“我家父母恩愛兄友弟恭家庭和睦，一切以我們兄弟倆自己的決定為主。”
桑檸：“......”
要說桑檸到底在怕什麽，他大抵也能明白。只是小姑娘不願意說，那就他來幫著揭過這一頁。關鍵是，也得給他個機會啊。
“你覺得我從以前等到現在，就是為了和你玩兒玩兒再分開？”曲鳴堵著她，垂睫問。灼灼氣息混著晚上喝的香檳酒氣，落在她臉上。
下意識地偏頭躲了躲，桑檸心跳得有些快，沒說話。
像是挺無奈地輕嘆了一聲，曲鳴擡手，摸了摸她腦袋，退開了些，低聲說：“走吧，送你回家。”
桑檸沒反對。今晚收工，她也的確挺開心的，喝得也確實多了一點。幾個月的拍攝，這戲演得也是酣暢。有種終於能見到成績的感覺。
她自己的車子肯定是不能開了，與其叫車或者叫代駕，不如讓曲鳴送一送算了。
桑檸些微有點踉蹌地往前走，曲鳴跟在側後邊上，虛虛護著她進電梯下樓。
一早叫人在飯店門口等著，沒等司機下車開門，曲鳴就先替她拉開了後排車門，攙著小姑娘的胳膊，把人送了進去。又示意司機不用下車開門了，專心開車就行。
司機看著後視鏡裏後排的小姑娘，仿佛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麽。他家少爺這是，也終於開竅了？夫人再也不用擔心小少爺的戀愛了。
曲鳴安頓她坐好，攬著她的脖子替她調整了一下姿勢。又替她關好車門，繞到另一邊，上車，和司機說了桑檸家的地址。
小姑娘一路靠著車座後排，一句話沒說，一上車就像睡著了似的。曲鳴也沒找她說話，由著她睡，直到車子到了她家小區，才把人叫醒。
“我送你上去。”曲鳴執意。別說她今天喝成這樣，就平時這麽大晚上的，小姑娘一個人回家也讓人怪不放心的。
桑檸眨眨眼，迷迷糊糊地看著他，乖乖“哦”了一聲。
“......”撇開點此時不該有的念想，曲鳴攙著她下車，把人扶到門口，問她，“密碼還是你自己摁指紋？”
桑檸笑，把手往身後一背，“0218，念念生日。”
曲鳴：“......”還真是夠了，時時刻刻不忘你的念念。
按照她給的密碼一輸，門鎖開了。曲鳴攙著她，把已然有些醉的小姑娘扶進了屋，自己站在門口。
“早點休息。”曲鳴關照道，就是攙著她胳膊的手，還跟舍不得似的沒撒手。
見桑檸微垂著腦袋不說話，也不管她能不能聽進去，曲鳴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，“桑檸，你能好好想想嗎？”
“......？”桑檸終於有了點反應，擡頭看他。
雖然司機開得很穩，可這一路行車，讓晚上的那點酒精，在密閉空間的催化下，仿佛更上頭了。
聽著曲鳴的這聲問話，桑檸輕呵似的笑了一聲，由著性子，擡手勾住了他的脖頸，力道全部掛在他身上，擡睫，仰著脖子問他，“你要我想什麽？”
看著主動投懷送抱，溫熱酒氣灑在他下巴尖尖上的小姑娘，曲鳴幹咽了一口，“......”
見他不說話，桑檸嘟了嘟唇，誓要問個答案似的，又勾著人往下一拉，從喉間溢了個音節，“嗯？”
這一聲“嗯”，氣弱地帶著點微揚的尾音，揚著小鉤子似的纏人。
“......”試問哪個正常成年男性，能抵得住這種摧殘，反正曲鳴覺得他不行。但還是秉著要做個人的原則，艱難啞聲問了一句，“你想幹什麽？”
桑檸蹙了蹙眉，勾著他，仰著脖子退開了些，看著他。這人怎麽老問她想幹嘛？
她想幹嘛，他就能讓她幹了？
門口玄關那兒的燈亮著，電梯前的聲控燈，倒是因為倆人動靜極小的說話聲暗了下去。桑檸看著這個站在門口，一半隱在暗處，一半映在光裏，還極力維持著高僧人設的男人，突然就起了點惡劣的小心思。
“我也不知道呀。”桑檸勾著男人的後脖頸，讓他湊到自己眼前，又學著他那天拍戲的時候，要親不親似的，半闔著長睫湊上去，在他唇上貼了貼，然後綿著嗓音，拖著尾音低聲問他，“那你想幹什麽呢？”
長睫緩緩輕眨，唇角彎著笑意的小姑娘，活像個幻化成人形，勾人入塵的小妖精。
曲鳴：“”艹。
掌心扣著她的後腰往自己身前一帶，男人就勢俯身吻了下去，又抵著她的步子，踏進玄關，腳尖一帶，闔了房門。
電梯跟前兒的聲控燈倏地一亮，等了好久，又跟著那道房門裏窸窸窣窣的動靜，暗了下去。
也不知道是在酒精的作用下，真容易讓人酒後亂.性，還是喝暈乎了的她，更明白自己的心意。
總之，她就是犯了一個全天下女人都會犯的錯誤。在酒後的某天夜裏，對一位貌似應該算是喜歡的，貌美年輕男子，一個沒把持住，把人給結結實實地睡了。吃幹抹凈的那種。
感受著身後貼著自己的體溫，腰上攬著的胳膊，桑檸懊惱地閉了閉眼睛，真想敲敲自己的腦殼，坐個時光機咻回昨天下午，讓自己晚上千萬別喝酒。
“醒了？”
身後男人的聲音，低啞摻笑。也不知道是因為早晨剛醒，還是因為昨天夜裏太......咳咳咳。
桑檸打住。昨晚她只是喝多了，不是喝斷片兒，自己和他到底做了點什麽，還是記得一清二楚的。並且不是很想再回憶一遍。
感受到懷裏的小姑娘明明醒了，卻扭捏地動來動去，這在曲鳴眼裏，明顯就是害羞了的樣子。
剛想抱抱她，再安慰她兩句，來個事後清晨訴衷腸的活動，就聽見小姑娘說：“那個，大家都是成年人了，你不會，想讓我負責吧？”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？
曲鳴扣著她腰身的手，倏地僵住，腦袋上緩緩打出一連串問號，“......？”
此刻的曲鳴，腦袋裏只明晃晃地懸掛著兩個大字：渣女：）
倆人洗漱完畢穿戴整齊，跟兩國談判似的，面對面坐在了餐桌邊上，各據一方。
由於剛剛在床上，已經就昨晚那場意外，憑實力“激烈討論”出了倆人以後的大概發展方向，此刻的桑檸，只好盡可能地在合理範圍裏，提出有利於己方的訴求。
“談歸談，但是有一點，我一定要說明白，”桑檸眼睫一瞬不眨地看著他，認真道，“萬一以後大家覺得不合適想分......”
曲鳴坐她對面，表情倏地一涼，剛還掛著點微彎弧度的唇角也瞬間抿直，眼睫一瞬不眨地盯著她，仿佛她要是敢說出“分手”兩個字，他現在就能把昨晚的動作片兒就地重演一遍。
“......”桑檸幹咽了一口，把剩下的半個字一並硬生生咽了下去。反正看他臉色，也知道曲鳴是明白她想說的是什麽意思了。
於是接著那半句，鎮定但略慫地小聲嘀咕道：“萬一那什麽什麽了，咱倆以後再和大家一塊兒出來，坐一桌吃飯一塊玩兒什麽的，念念那兒得多尷尬啊。所以，我們倆這事兒就先別說了吧，等以後穩定了再說吧。”
至於什麽時候能穩定，反正她也不知道。萬一沒談倆月，倆人就鬧掰了，朋友們都不知道，那也不尷尬。
對這種誰也不能保證天長地久的事兒，桑檸就想讓它悄咪咪地發生，無聲無息地躲起來就成。桑檸垂睫不看他，撓了撓頭。
“......”極其無語地眨了眨眼睫，眼梢都忍不住跟著一頓抽抽。曲鳴算是明白了。合著他頭一回談個戀愛，男未婚女未嫁的，本應該特正大光明的那種，搞半天還特麽得是個地下情。
那不簡直就是，談了個寂寞？就很無語。
他也想要和紀放一樣，有事兒沒事兒地在朋友圈裏，一頓他媽亂秀好不好！
看著曲鳴把“為難、不樂意、憋屈......”等等形容詞輪番在臉上播出了一遍的臉色，桑檸眼睫快速眨了幾下，身子微偏，下意識地做好了隨時跑路的準備，低聲說：“那、那你要是覺得這樣都不行，那要不我們還是算......”了吧。
“算！”抵著桌沿兒的指節向裏一曲，修剪得幹凈圓潤的指尖，簡直能在桌面上摳出一個平城四合院兒，曲鳴碾著後槽牙打斷她，一字一頓道，“就這麽算。你要不和我這麽算，我和你沒完。”
“......”她以前怎麽沒發現，這人兇起來，也好兇的哇，桑檸眨眨眼，小屁.股扭了兩下，重新挪回凳子上，點頭應聲，“哦，那行吧。”
誰叫她昨晚“酒後亂.性見色起意”了呢。這睡都睡了，又不能裝失憶。只能硬著頭皮上了！
還在兀自走神，就聽見桌對面的曲鳴對她說：“那走吧。”
“嗯？”桑檸有些楞神，順著聲音擡頭看過去。
曲鳴已經起身繞過桌子，站到了她身邊。
“......？”桑檸眨眨眼，擡睫看著他。
然後，就看見他俯身到自己身側，一手牽住了自己發呆時擱在膝蓋上的手，一手摸著她的發心揉了揉，看著她，溫聲笑說：“陪我女朋友去吃早飯。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